[刀劍亂舞][左文字中心] 際(46)


(物傷其類的場合)



三日月準備離開審神者居室時在門前轉頭過來問審神者:「對了主人——您打算對那不好相與的美人怎麼辦呢?」


「宗三嗎。」審神者抬眼,從眼鏡上沿看著三日月,「他的狀況跟一期不同,以靈力治療還是有機會的。他復原了我就會繼續訓練他。」


「到目前為止,您覺得天下人之刀能確實為您所用嗎?」


審神者聽得笑了:「我原以為你不在乎呢,現在看來你對天下人之刀反而是相當關注了,尤其你在此次這麼險惡的戰役裡還保全了他。」她合起手上的閱讀器,「因為物傷其類嗎——乍看凡事從善如流,但是心裡可能根本不是那麼想的,這點跟你一模一樣喔。」

「啊呀原來是不好用啊,您對我也真是不假辭色呢。」言語上雖像是埋怨,三日月臉上卻是沒有任何不滿,他笑了兩聲又說:「他的存在足以、或者可能旁證您的心願了嗎?」

「不知道。」審神者乾脆回道,「到我生命終結之前我都還會一直確認這件事。」她摘下眼鏡與三日月對視,那眼神又與高台院疊合。

「三日月,你在急什麼呢,我可不覺得這次的事情會讓我玩完了。我的願望也不是那麼脆弱的東西。」

「我當然對您有信心。」三日月頷首,頗有深意說著:「我只是在想如何能再助您一臂之力——三日月打擾了,就此告辭。」




離開手入室後宗三彎去了廚房一趟,想拿一些食物,看到他復原的粟田口短刀們都非常開心,把藏在他們包圍之後的小夜推到宗三面前,宗三順勢摸了摸小夜的頭。

「宗三先生你恢復了真是太好了,小夜一直很擔心你。」亂站在小夜身旁,搡了搡他的手臂,說:「他老在念著要替你復仇,我很能體會喔,要是我也會這麼做,」亂做了一個突刺的手勢,「一刀戳進仇敵的咽喉。」

「是呢。」宗三瞇起眼笑著,並沒有透露什麼,而五虎退接口說了:「宗三殿下,一期兄現在被隔離休養,除了骨哥我們兄弟都不能去看他⋯⋯您跟一期兄的居室近,假如您遇見他,能幫我們看看他好嗎?」

宗三仍然什麼都沒有顯露,以一派平常的口吻答應了五虎退,接著對小夜說:「小夜,不向任何人復仇也可以喲。」

「⋯⋯我知道了。」

「我還有點累,先回去休息。」


提著食盒回到自己的居室前,宗三看見骨喰從近侍部屋出來,骨喰與他對上視線,表情明顯放鬆了些。宗三走近他。

「骨喰殿下,辛苦您了。」

骨喰搖頭,說道:「宗三先生復原,太好了。」

「托您的福。」宗三望向近侍部屋的紙門,「⋯⋯一期殿下還好嗎?」

「一期兄吃了藥,剛睡下。」瞥見宗三手上的食盒,骨喰又說:「宗三先生,我有一個請求。」

「骨喰殿下請說。」

「能請您見見一期兄嗎?」

宗三點頭表示答應,骨喰便推開近侍部屋的紙門,引宗三入內。宗三熟稔環境地把食盒放在和桌上,接著讓骨喰領他到屏風後探望一期。

興許藥裡面包含了安眠藥,一期睡得很沉,宗三坐在他身旁凝視著他他都沒有察覺。額頭上的繃帶連眉毛都遮住了,眼窩底下有層薄薄的黑影,憔悴得有種伶仃的感覺。宗三想到的還有一期滿臉血的樣子。他伸手搭在一期包紮起來的左手,表情的些微變化都讓骨喰看進眼裡。過了一會兒宗三對骨喰說:「在下先離開了,不打擾一期殿下休息。」骨喰也不多言,起身為宗三開門。

宗三走到自己居室前,骨喰又開口:「宗三先生⋯⋯雖然聽來唐突,但是我能將一期兄托付給您嗎?」

宗三笑了:「為什麼是我呢?」他瞅著骨喰站得挺直的身姿,不禁在心中讚賞粟田口,而骨喰的回答更令他刮目相看。

「宗三先生應該比我清楚才對。」骨喰說完略略點個頭,「那麼先別過。」

真是了不起的粟田口啊——這個感想讓宗三幾乎愉快,他進入自己居室,倒看見三日月不請自來坐在屋中。

「呵呵宗三,借一步說話。」




三日月並不在宗三的居室內談事情,而是領著宗三去自己的居室,沿路他說:「骨喰很優秀吧。心思細膩能力卓越,而且忠誠。」

「您對骨喰殿下的評價也很高呢。」宗三心不在焉地回答,想到第一次去三日月居室是骨喰帶的路。「一期殿下肯定很以自己的弟弟為傲。」

「呵呵呵。」三日月打開自己居室的門,讓宗三進來再悉心關上。宗三走進了兩步站定,看著三日月落座。三日月示意宗三也坐下後才又開口。

「若是被他從背後刺殺也不會有怨言,不過他完全不會是做那種事的人,這樣想想真是莫名感動啊——粟田口一族應該都是這種秉性,一期作為家主確實領導有方。」


「三日月殿下。」

三日月笑瞇瞇的:「怎麼呢宗三。」


「您特地找我不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吧,就請您別兜圈子了。」


「沒想到宗三很性急呢,那你怎麼會受得了那個一期?」

宗三嘴角微勾起來,一如以往波瀾不興的口吻:「他的一切我都並不討厭。」

「即使他殺了你也不討厭?」三日月語氣雖然誇張,但是臉上毫無意外之情,「原來你這麼喜歡他。」三日月換了坐姿,上身稍微前傾,與宗三靠近了些——「若不是我把刀劍御守放在你身上,你已經死了喲宗三,這回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哪。」

宗三迎上三日月的逼視,並不感動:「是嗎。三日月殿下這個恩情真是賣錯了,還是您不願意在下完成心願呢。」

「你果然一直都不想活著啊。」三日月低低笑了:「雖然人類很脆弱,但是真的要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而且,你不能說毫無留戀吧?那個一期之前重要的不重要的全忘記了,不過你幾百年來始終記得不是嗎?發現他記起來了讓你很動搖吧。」


這時宗三靜靜望著三日月,眼睛的顏色又開始變深,周身的氛圍紊擾起來。先前的百無聊賴也不見了,什麼都沒有,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三日月殿下,您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方才三日月與她的對話讓審神者反覆咀嚼,她倏忽意識到自己先前拘泥於大坂夏之陣,竟然沒想過要去搜尋其他的時間區段。她記起宗三是在關原之戰後由秀賴賜給家康,在控制台輸入年份,開始清查有無蛛絲馬跡可循。在大坂城天守閣發現到的場景令她不敢相信。

「⋯⋯三日月?」




「嗯?」面對宗三的質問三日月一臉裝傻,「在打什麼別人不明白的主意的是你吧宗三,我都是遵照著主人的意志行事的。」

宗三幾乎從鼻孔笑出聲:「三日月殿下您別說笑了,明明只是主君大人的想法恰好跟您一致,又因為在上位,握有權力的緣故罷了。」

「宗三,」三日月瞇起眼,不以為意的樣子:「你會這樣看是由於那是你在意的東西吧。」三日月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宗三,「你不是因為被天下人坐擁而成為天下人之刀的,而是因為你就是他們的欲望,而且給予他們虛幻的允諾。你不過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是個受害者所以一直假裝事情是別個樣子——想要去死大抵也不是誠心的吧。真狡猾呀宗三,難怪你被一期吸引。」

三日月依然瞇瞇笑著:「我也真心喜歡一期喲,他是個心口不一貪婪利己的小東西,可愛極了。不過宗三,你要的還有其他東西吧?粟田口的影響力很迷人吧?掌握他們就幾乎能左右本丸。然後呢,想藉著審神者,藉著這個本丸得到現在這個時代的天下嗎?還是一如以往凝視欲望的深處呢?你準備好了嗎宗三,我一直在期待你真實自我的覺醒喲。」


「不料給您看穿了,真令人開心。」宗三直直盯著三日月,「天守閣的事情被您算計了,然而倘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會看到一期一振的真心。」

「感情是身為人最有趣的地方了吧,這點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人性的根本都繞著它——」三日月收斂了笑意,「主人用她的方式栽培你我沒有意見,但是那離真正的你有點遠。我們的本質是刀劍,終究不是人,尤其不是女人。使我們存在的時代與社會從那最初到現在改變得永遠不如主人企盼地快,那讓她忿忿不平。我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我理解她的感覺。只不過,」

「這個本丸若要真的能夠與時之政府抗衡,甚至攀到更高的地方,需要的不止是主人目前做的,單靠知識、技術斷然不夠,我們需要更徹底的締結,更深刻的羈絆,如同我們以前活躍的日子所見過的——你知道我在講什麼。」

一直默默聽著三日月說話的宗三腳底爬出了魍魎,是展翅的骷髏蝶,在幽暗只有月光照進的內室裡顫動著。看著宗三的變化三日月不禁情緒有點高漲——

「而那是我們的主人拒絕的,或者無法靠近的東西。她是個孤獨的人。我理解她,我相信你也明白,然而她選擇的近侍是一期一振。一期若沒有情感的密切往來將始終無所適從——他需要獻身,需要讓他絕對服從的權威,這些他在我們主人身上都得不到的,於是要有一個有力的媒介。」三日月的視線隨著他的話變得遙遠,「我雖是天下五劍,卻不曾是天下人的象徵。」三日月笑得深沉。


「你給得了他要的東西嗎,魔王?」


問句之後是一段很長的沉默,仍然是三日月開的口——不知道是不是一口氣說了太多話,三日月的語氣裡帶著少有的倦意:「你們之間有感情,真好。一期可是為了你徹底變成了人呢。」三日月笑了,「拿著你對他的感情對賭本丸的命運,一定很可怕吧?但是也很刺激,讓你心臟沸騰吧,宗三?」三日月閉起雙眼,緩緩說道:


「如果你願意,代替主人去締結那個羈絆。這是我想要你做的事。」

「我可以問您為什麼要我這麼做嗎?」

三日月張開雙眸,眼底的柔情一如宗三在高台寺從旁看到的繾綣——「因為我愛那個人,希望她可以活得舒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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